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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廢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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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披麻戴孝的女子跑出了登仙樓, 卻已經看不見方才那位公子的身影。她一路尋了許久,問了好幾人, 終於尋到了人影。

白衣女子趕緊奔了上去。

方才她看得真真的, 那位陳公子明明對她有意,連爹爹的後事都為她安排妥當, 只是不知為何,臨到頭卻又生了退心, 不願與她再親近。

她並不是非他不可, 只是想問個明白而已。再者說她孤身一人,別無依靠, 好容易遇見一位心儀之人, 她實在不想就這麽放棄。

街口盡頭, 那女子終於追上了人。

“公子, 您等等我。”她開口道。

陳文康一臉不耐煩,加快了步子,壓根不想讓人跟上:“銀子我已經給你了, 人也幫你葬了,你還找我作甚?”

白衣女子哭道:“公子,我是賣身葬父,公子既幫了我, 何不幫忙幫到底, 帶了我回去,也好給我一個容身之處。爹已經去世了,我在這世上最後一個親人也沒了, 倘若公子還這般狠心,豈不是要看著我去死?”

她一個人,如何能活得下去。

看眼前這位公子,穿戴都是不差的,但凡是在他府裏做個丫鬟,也比在外頭流浪得好。

陳文康見那女子黏了上來,揮了揮手將人推開,一臉厭惡道:“你是死是活與我有何幹系,難不成我給了你銀子還犯法了不成,早知你如此拎不清,我是半點不會幫的。”

“公子……”女子眼眶掛著淚,泫然欲泣,“公子原先分明不是這樣說的。”

原先他若真是這個說法,自己又怎麽會讓他幫忙,男人心,果真是說變就變得嗎,只是這變得未免也太快了些。

“公子若嫌棄我資質愚笨,粗手粗腳,直接讓我當個洗衣婢也行,再不濟,便是灑掃丫鬟也是可以的。”

陳文康煩不勝煩,他都說得這麽清楚了,怎麽這人還是這麽膩膩歪歪,纏著不放。

可恨他今日身邊沒帶小廝,如若不然……陳文康盯著人,握緊了拳頭,目光陰毒,像條毒舌一般,吐著信子,又冷又黏膩。

那女子亦察覺到了,渾身一顫,沒敢多糾纏,連手也放了。

陳文康冷笑一聲,拂身而去。

只是越往回走,心裏的恐懼越大,越不知所措。從那見不得天日的地方出來後,陳文康每日都惴惴不安,生怕如今的一切都是一場夢,夢醒了,他還是在那牢房裏頭,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。他失蹤了將近兩日,兩日裏,陳家人仿佛都像是沒事人似的,直到他回府,家裏人仍舊毫無所覺,甚至還將他劈頭蓋臉一頓好罵,言語之間,俱是責他不該流連花叢,連家都忘了回……

直到此刻,陳文康才知道那幕後之人究竟有多通天的本事。

就算他死在了那裏,只怕家裏人都察覺不到,甚至還有心人的引導下,還會覺得他死得太過正常。

可明明有人知道他是失蹤的。

趙漓!自始至終都是趙漓惹出來的不是麽,她設計讓她截人,事情未成,竟然連他是死是活都不管了。只要她說一句,陳文康不信家中父母不會尋他,若尋了,他定不會在牢裏受那麽多的苦!

可事實是,趙漓一個字為未曾對外吐露。陳文康是恨趙漓的,只是這兩日過得太過安逸,恍若夢境,讓他不敢有所動作一頓生怕自己會再得報應。直到今日,他救了這個女人。

救了之後他發現,自己整個人已經廢了。

沒有欲·望,沒有感覺,像個活生生的太監一般,連痛楚也感受不到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。

陳文康從來沒有像那一刻一樣痛恨過趙漓,也沒有像那一刻一樣厭惡過所有女人,她們都叫他覺得惡心。正因為如此,他才跑出了登仙樓,只是他沒想到,會在入口的地方遇上謝長安……

目光交接的時候,陳文康幾乎抑制不住得發抖,好在他看出來了,那位謝姑娘根本不認識他,更不記得他。

那也好,只要他走遠一點,不再招惹,便不會有事。

陳文康對著謝長安,再升不起絲毫的不軌之心,他如今,只剩下畏懼、痛恨和不甘。

前者是對謝家人,後者,自然是對著趙漓那個賤人的。

他變成廢人,都是趙漓害的,陳文康死死攥著手心,眼裏迸發出無盡的陰鷙。

另一側,謝長安早已經忘了這回事,隨著謝嘉和趙景宸上了樓。

登仙樓本就是此處聞名的酒樓,每日食客都不在少數,今兒恰逢盛會,客人更是多不勝數。謝長安一路走來,發現一樓已經坐滿了人。行至二樓,卻是好了許多,往來之人,也不見喧嘩。

越往後,越是清幽。

酒樓裏的小廝領著人往裏頭走,最後停在了倒數第一間,恭恭敬敬地將門打開後,側身朝著眾人道:“幾位客官請。”

入了座,又有人將席宴擺滿,酒盞斟齊。

謝長安幾個臨窗而坐,底下便是西河,如今競渡未開始,可數十條龍舟已經擺放整齊。

謝長安飲了兩杯清酒便被哥哥收回了酒盞,百無聊賴,只得望著下首的龍舟。

趙景宸見她看得入神,以為她感興趣,便道:“聽說往年龍舟競渡都有下押的,長安要不也試一試?”

謝長安正無事可做,聞言來了些興趣:“在那兒押註?”

邊上的小廝忽得走過來,笑道:“幾位若是想押註,小的倒是可以給諸位幫忙,酒樓下面便是押註的場所,十兩一註,須得在競渡開始前下,過了時辰便沒效了。幾位若是想下,可就得加緊看了。”

謝長安又往下看了一眼,許久都沒有頭緒,感覺每一條都差不多,看不出門道出來。

末了,她隨意定了一條最順眼的,又問道另兩位:“你們要下哪一條?”

趙景宸還未答,謝嘉便笑道:“妹妹下什麽,我就跟著下什麽。”

“不行。”謝長安搖著頭,認真道,“你得自己下。”

謝嘉瞬間沒了精神,他下,定又是一個不中的賠本買賣:“算了,我也隨便下一個吧。”

趙景宸見他如此,很有些不解。

三人本不是為了贏錢去的,只圖一個樂字,各自下好註,便沒再管這事,只在窗前有一下沒一下的看著。

不多時,競渡開始。

兩岸吶喊聲不絕於耳,氣氛一時達到了頂峰。繞是二樓這些個圖清靜的,也都被這氣氛感染了些,緊緊註視著下面的龍舟,生怕錯過了絲毫。

趙景宸從一開始的隨意看看,到之後緊盯這那一條龍舟,再到最後,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他的未婚妻。

怎麽會……

若是無意而為的話,那這也太幸運了些,趙景宸一時分不清這福運加身的名頭究竟是旁人的恭維,還是真有這麽一回事了。

謝嘉亦是眼睜睜地看著妹妹贏。

不過,他已經習慣了,只道:“長安又贏了。”

謝長安回頭過,笑嘻嘻地望著謝嘉:“二哥不開心嗎?”

“開心!”謝嘉對她向來是寵得不行。

謝嘉又看向趙景宸,瞧他也是一臉驚奇,不禁驕傲地解釋道:“三殿下定是被她這好運氣驚到了吧。我這妹妹,雖說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,可一旦沾到運氣二字,誰也比不得她,今兒也一樣。”

連他都不知道,這運道究竟從何而來。廟裏的高僧,還道是受用了香火,可他妹妹,卻是生下來就有的。

趙景宸聽罷,笑道:“長安委實是有福氣的。”

這話謝嘉也愛聽,他最喜歡旁人誇他妹妹。

殊不知,在趙景宸眼中,他這個兄長,也是“旁人”。

今日端午,除了這裏的龍舟競渡,河岸兩側尚有集市,瞧著頗為熱鬧。

謝長安平時不常出門,可如今出了,總不能虛度。贏了一場押註後,謝長安便無心再待下去了,催促著謝嘉下去看看別的。

謝嘉一貫縱她,有求必應。趙景宸看著兄妹倆相處方式,從一開始的福至心靈,到如今的頓悟,不過只是一上午的事。

女人都是要哄的,尤其是未婚妻。

趙景宸跟在謝長安身後,手上提著一盒糕點,若有所思地想著。

登仙樓臨水而建,出門便是水。兩岸行人往來如織,比他們來時不知多了多少。

謝長安佇立在岸邊,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,忽然心神異動。

她很想將尾巴放出來,在河水裏頭攪一攪。

這個念頭一出來,謝長安便覺得後面有點癢癢的,尾巴又想出來了,她憋了一會兒,滿臉通紅。

趙景宸一直註意著她,以為她不舒服,是以俯下身問道:“怎麽了?”

耳邊癢癢的,謝長安撓了一下,又不敢往後躲,只好小聲道:“沒事,大概是吃多了。”

趙景宸挑了挑眉,如果他沒記錯得話,方才在樓上,她只吃了三塊桂花糕,喝了兩盞清酒。

耳邊的癢戰勝了身體的異樣。謝長安最後看了一眼河水,卻又只能遺憾地收回視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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